57 迷心之四_花近江国
新笔趣阁 > 花近江国 > 57 迷心之四
字体:      护眼 关灯

57 迷心之四

  御剑这才觉得不对了,叫了一声:“宁宁?”见他离自己远远地,全身散发浓浓的抗拒之意,似乎是真心不想跟他说话。心中奇怪:“这孩子生病了?”摸了摸他额头。手还没碰到,屈方宁跟被蛇咬了一口似的,拼命把他的手打开了。

  他平日跟御剑嬉闹,都是动作很小、很懂得轻重的,这一下却打得十分认真,足有七八分劲道,简直算是无礼了。御剑反而觉得有意思了,又故意碰了他好几下。屈方宁全身都抵抗着他的手,只想把他推下去,也不看着他,小小声地说:“你把我的床坐塌了!”

  御剑给他逗笑了:“你敢嫌老子重?”也不跟他小打小闹了,一把抱了过来。他两条手臂坚硬如铁,任屈方宁怎么别扭,也挣不脱了。虽然挣不脱,也还是不肯妥协,脸埋在他臂弯里,开始装死了。

  御剑抱他靠在胸口,下巴抵着他头发,只闻见一阵湿气,一看,鬓角都是湿的。一边给他擦了擦,一边低声笑道:“怎么忽然就不理人了?”屈方宁抓着他手肘往下拽,闭着眼睛不肯说话。御剑捏了捏他耳边,取笑道:“小猴子还学人闹别扭!”屈方宁飞快地瞪了他一眼,又把脸扭过去了。

  哄小孩的本领与耐心,御剑都是完全没有的。逗了他几句,不见应答,就懒得哄了。临走见他还裹着自己,看着实在可爱,又多问了一句:“带你去夜市玩儿?”屈方宁一动不动。御剑逗他道:“那我找别人一起去了。”原想他立刻要炸毛跳脚,谁知今晚上屈方宁脾气格外的倔,挣了两下,居然还是一声不吭。遂道:“那你自己玩。”随手提起那双小虎头鞋,放在他脸上。

  屈方宁听他脚步消失在门外,才缓缓松开了蓄力已久的拳头。心中明明知道:“流露出一丝异常,便是前功尽弃。”但内心充满憎恨,竟是不能抑制。一把攫住那双虎头鞋,往地下狠狠一摔,摔得棉花绽出。

  他今天几度汗流浃背,早已疲惫难当。想到爹爹、舅父就要遭人设计陷害,如何睡得着?翻来覆去,心乱如麻。忽听喀喇一声轻响,支摘窗被人打开了,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跃入房中。

  他还道是车卞跟自己闹着玩,随口道:“二哥?”那潜入之人一语不发,倏然双掌一动,两道劲风向他胸口袭来。这一惊非同小可,不及思索,向旁一个翻滚,避开这一掌。那人一步抢上,掌风如刀,向他面孔劈落。屈方宁一跃而起,急运天罗掌法与之相抗,一边将身上被衾甩向他,一把叫道:“你是谁?”那人更不答话,身形快若鬼魅地一动,避开被衾,纵跃而上,二指向他一戳。屈方宁只见眼前幻影闪动,竟无法判定他所指何处。胸口一痛,膻中穴已被点中,顿时全身酸软,向前便倒。那人轻轻巧巧揽住了他,足尖一点,向院外跃去。屈方宁心中暗叫不妙,见寺后几名僧侣正在清扫香径,便要张口呼救。胸口气息一提,那人便已觉察,冷哼一声,在他后颈安眠穴补了一指。他脑中顿时一阵眩晕,意识也随之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迷迷糊糊醒来,只觉胸口、两肩、脑后几处穴道疼痛难言,全身气血运行不畅,连呼吸都十分难过。眼睛勉强睁开一线,只见身边重重叠叠,挂着无数层深红色床幕。身上衣服似乎也被换过了,盖着一床香气馥郁的绣金锦被。

  正自迷惑不解,只听脚步慵懒,停在床前。一支翡翠如意从帐外缓缓探入,钩起重重床幕,又伸到了他脸上。一个薄淡的声音也随之响起:“这就是那九华派的小子?”

  这声音空虚到了极处,也无聊到了极处。虽是一句问话,却似没有半点兴趣。房中一人亦冷然应道:“是。”

  那柄如意慢慢下滑,挑起了他下巴。屈方宁尽力睁眼,只看到一个穿着绛紫色锦服的身影。腰带之下,绣着一簇鹅黄色的百花缠枝图。

  床前之人打量了他几眼,道:“也不是什么国色天香,怎么就把我那蠢弟弟魇住了?虚灵子,你没认错人罢?”

  房中那个冷冷的声音道:“王爷放心,正是此人。贫道见他与那名福建商人交往甚密,方才抓捕之时,也曾动手相抗,气力手法,明显是九华一路。从他怀中,还搜到此物。”左手一弹,一块木牌飞了过来。

  床前之人接过一瞥,道:“‘靖’?嗯,‘看君不了痴儿事,又似风流靖长官’,好名字。”放下床幕,问道:“找到晋王没有?”

  屈方宁这才恍然大悟:“他们把我当成了朱少侠。你爷爷的,抓错人了!”心中大吼大叫,苦于哑穴受制,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虚灵子道:“晋王殿下在崇化寺附近,青灵已赶去禀报了。”那薄淡的声音道:“那也差不多了。给他喝下罢。”

  虚灵子看着桌上之物,迟疑片刻,道:“齐王殿下,贫道曾见晋王殿下江州造梅、庆州献象,似乎对这位……并非一时起意轻薄。殿下如此越俎代庖,晋王殿下未必领情。”

  齐王哈的一笑,声音仍是那般薄淡冰冷,道:“梁惜这个浑小子,他懂得什么?辛辛苦苦讨了几个月欢心,得了甚么好处?温柔殷勤,百无一用。只有吃到嘴里,才是真的。”手掌一挥,示意不必多说。

  虚灵子只得扶起屈方宁,执杯喂他喝下。屈方宁心知不是好物,却也抗拒不得。入口无色无味,只是冰凉异常。齐王在旁淡淡道:“半杯够了。第一次药性偏重,喂多了受不住。”

  屈方宁兀自在想:“什么药会受不住?”忽然全身一激灵,那条冰凉的酒线,竟已顺着下行之处,缓缓燃烧起来。一时喉咙、胸口、肚腹,次第灼热。酒线径直往下烧去,连小腹、肚脐下也有一团热意缓缓燃起。

  这般经历从未有过,他自然半点不懂,心中还在琢磨:“怎么这么热?”忽觉虚灵子抱在自己腰上那只手,隔着一层衣服,犹自感觉鲜明,忍不住就想让他抱紧一些。这个念头刚刚生出,自己被吓得心中一紧:“我在想什么?”

  虚灵子见他药水刚刚入口,脸颊已经泛红,也不禁一怔,道:“这药当真厉害。”

  齐王闲坐桌边,似乎百无聊赖,闻言道:“此物名字甚好,‘花间一壶酒’。一杯下肚,任他甚么三贞九烈,也要如饥似渴,春情荡漾。”看向床上,嘴角一动,道:“灯下看美人,风流靖长官,这是何等快事?过了今夜,晋王不知要如何感激我。这杯谢媒酒,大约是跑不脱了。”

  虚灵子不置可否,将屈方宁放了下来。屈方宁一离开他的怀抱,便觉一阵空虚。心知不妙,忙默运天罗总诀,吐息同调,心意共鸣。少顷,人境渐渐合一,胸口热意渐散。正待循序渐进,真气运行至小腹,陡然呼吸紊乱,心脏空空地跳了起来。他心中连声祈祷:“祖宗,别来!”可惜体内气息不听使唤,身上倏然一冷,好似寒冰地狱,手足四肢却炙热如沸。那冰火之症,竟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发作起来。

  这一下可真叫无计可施,全身忽冷忽热,疼痛煎熬,连动一根指头也不能够,更毋庸说运功顽抗了。连带着那“花间一壶酒”的药力,也宛如海浪破堤,汪洋肆虐起来。光这冰火相交的威力,已是不能抵抗,何况还有烈性春_药夹杂?刹那之间,控制力全失,泪水顿时流了下来。

  虚灵子听他呼吸混乱之极,一看之下,眼角都已潮红,还道药力太重,揽过他的背,将他上半身扶在床外,脸孔朝下,示意他吐些酒出来。屈方宁体内正是火炼寒冰,哪里能够张口?

  齐王见他呼吸粗重,满脸绯红,眉心一动,道:“你给他喝了多少,怎地浪成这样?一会儿洞房花烛,晋王要是死在他身上,我那弟媳找上门来,可归你应付。”

  屈方宁身上虽然难熬,神智却清明无比,听得清清楚楚,心中犹自不解:“为什么要死在我身上?”目光扫过自己,不禁全身僵硬。

  一袭深红色锦绣喜服,轻罗千褶,长摆如云,团团绣着鸳鸯戏水图样,正松松垮垮地穿在他身上。

  请收藏本站:https://www.see98.com。新笔趣阁手机版:https://m.see98.com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