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银鞭之一_花近江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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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银鞭之一

  4、银鞭

  两人经过这场别致的宴席,简直憋了一肚子的话。一踏上回去的船,也不管老太宰还在打瞌睡,就迫不及待地说起来。

  一时说起鱼丽公主,均啧啧称奇。看她独驾铁舟、谈笑自如,只怕一般的男子也没这般勇猛。那位敢娶她的贺叶护,更不知是如何雄浑的模样了。两人穷尽了想象,连甚么黑金刚、狼头人也猜了出来。

  老太宰忽然开口道:

  “错了!”

  两人都吓了一跳,转头一看,他一双眼睛还紧紧闭着,也不知是不是在说梦话。

  屈方宁大着胆子问道:“甚么错了?”

  老太宰慢吞吞地说:

  “我们贺叶护的长相,那是出了名的俊俏。离水的小姑娘,常常几天不吃不睡,就为了看他笑上一笑。”

  小亭郁自然不信,向屈方宁一指,问道:

  “比他怎么样?”

  老太宰眼皮睁开一线,瞥了屈方宁一眼。两人都等着他发表高见,等了好半天,也没有听见。一看,又打起瞌睡来了。

  于是又说起那位派头十足的兰后,说她一副病恹恹的模样,商乐王却什么都听她的,一点也不敢违拗。

  忽又听见老太宰断然道:

  “错了!”

  屈方宁轻轻撇嘴,道:

  “难道不是么?商乐王明明很爱看搏击舞,兰后不喜欢,他就忙忙地叫人撤下去了。他明明是一国之君,却不敢看自己喜欢的物事,可见怕她怕得厉害。”

  老太宰摇头晃脑,道:

  “小孩子甚么也不懂!畏惧只能令人一时低头,另一件东西,却能叫人永远服服帖帖,心甘情愿。你们现在不明白,等以后遇到心爱的女孩子,便明白了。”

  女孩子之类的东西,离小亭郁的人生还有无限的遥远,因此也不屑听。屈方宁却轻轻咬着手指,若有所思。

  一会儿又说到那“星变”之典,听说是其蓝最隆重盛大的庆典,礼成时,天上繁星熠熠,地上千灯点点,交相辉映,令人目眩。但此灯最怕雨水,只要天气有一些不对,这种绮丽的景观便见不到了。

  小亭郁说到这里,很是迷惑:“为什么一下雨,庆典就要延期?灯笼只要换一层黄油纸皮,多大的雨也不惧。莫非与他们的祈雨之神相冲么?为什么巫师又说洇湿了?”

  屈方宁随口笑道:“怕是他们没有想到。”

  老太宰忽然又睁开了眼睛。两个人都盯向他,等着同他辩驳。

  不料他这次并不说“错了”,而是直直的看着小亭郁,问道:

  “油纸厚重,怎能乘风而行?”

  小亭郁奇道:

  “怎么不行?我从前常在雨中放油纸风筝,想逗天上的雷龙下来玩儿。现在母亲提起,还要笑我,说我从小古里古怪,所以没人愿意陪我。”

  屈方宁看他道:“想是小将军一个人待久了,心里有点儿寂寞。”

  但他的眼睛,分明带着笑在说:

  “现在有我陪着你,你再也不会寂寞了!”

  小亭郁心中暖洋洋的,伸过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老太宰沉思半晌,忽对船头掌舵使道:“调头,回宫!”

  又转头向二人笑眯眯地说:

  “‘占星天灯御察使’,这个头衔两位可喜欢么?”

  一只油纸裱面、硕大无朋的雪白天灯,由一根细麻绳系在轮椅扶手上,宛如系住了一朵流云。

  小亭郁拨了拨庭院中一株美人蕉,向一边肃立的屈方宁笑道:

  “方宁,你松开手,我不会给它带到天上去。”

  屈方宁面容不变,答道:

  “昨天老太宰也是这么说的,到现在出去追他的人还没回来呢!”

  小亭郁给他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笑起来。

  “人家是回去换礼服啦!加了油纸是重了些,也不至连人也带走了。”

  屈方宁这才松开了紧紧按着轮椅的手。那天灯着实有力,带得轮椅一边微微升起。小亭郁心中其实也有些恐慌,忙把重心倾了过去,口中犹自强笑道:

  “你看,带……带不走我!”

  屈方宁扫了他一眼,又把手紧紧地按了上来。

  “带走了我也不怕。”

  他悠悠地望着那只奋力向上的天灯,忽然一笑。

  “它带你到天上去,我就追到天上去。”

  小亭郁覆着他的手,想接一句话,却接不上来。屈方宁似乎也觉得有点儿尴尬,转过脸咳了一声。

  幸亏那灯十分知趣,恰好烛台中的牛油灯燃尽,袅袅地坠落下来,又被一阵清风送到了墙那边。

  屈方宁立刻殷勤地说:“我去拣!”

  还没等人回答,一下就不见了。

  小亭郁继续拨着美人蕉,想找一朵最红艳的摘下来。但每一朵开得都是那么的好,实在很难挑选其中的魁首。

  草里“吱”的一声,倏地闪过一道白影。

  小亭郁只当是只白兔,并不在意,又拨开两株高高的绿茎。

  忽然间,他停下了动作,看向了地下的草丛。

  那里洒着几滴猩红的血珠,铁锈味还是新鲜的。草丛静静的,遮住了后面一个白色的物事。

  他心想:“这只兔子受伤了?”

  分开草丛一看,哪是什么兔子,却是一只毛色雪亮的白狐。它小小的白耳朵缺了一角,鲜血正汩汩而下。

  他颇觉奇怪,伸手将白狐捉了起来。那白狐倒也有些灵性,知道他没有恶意,也就乖乖地坐在他手上,不再逃窜。

  仔细一看,除了耳朵,狐头、颈直至左前腿,都受了伤。伤口呈绞索状,不似野兽撕咬,倒像是鞭痕。

  他轮椅上带得有药,当即替白狐上了,心想:“这是兰后手里抱着的那只么?必然不是了。兰后宠它得很,怎会下这重手?”

  忽然脸边一凉,一道劲风从鼻翼边刮过,一个娇蛮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放下!”

  小亭郁一惊抬头,只见一个粉妆玉琢的少女立在月形门下,手执一条银鞭,鞭身折了几折,正笔直地指着他的脸。

  他乍眼一看,心中啧了一声,暗想:“又是一个鱼丽公主!”

  那少女一身束腰劲装,足蹬小蛮靴,显然是卯足了劲学鱼丽公主的打扮。但她年纪太小,学得也颇不到家,公主的飒爽之气一些也无,粗鲁行径倒是学了个十足十。

  见小亭郁不言不语,那少女脸色不善,银鞭一甩,指道:

  “坐轮椅的,说你呢!你耳朵聋了?”

  小亭郁是名将之后,从小到大,别人对他都是客客气气的。必王子之流虽然跟他合不来,也从不当面口出侮辱之言。

  当下眉头微蹙,语气也沉了下来,道:

  “这狐狸是你的?”

  那少女不屑道:“谁要这骚狐狸?给我放下!”

  小亭郁皱眉道:“既不是你的,我为什么要给你?这狐狸哪儿来的,是不是王后抱着的那一只?”

  那少女冷笑了一声,傲然道:“是又怎么样?”

  小亭郁暗暗吃惊,心道:“这人好大的口气,连王后的账都不卖!”

  那白狐坐在他手中休憩,显然伤口疼痛,小小的身体颤抖不已。

  他心中鄙夷,嗤道:“不怎么样。你一个大人,却欺负一只小小的狐狸,有甚么意思?”

  那少女倒是沉下气来,轻轻抚摸着手里的鞭子,冷笑道:“鞭子在我手里,我高兴欺负谁,就欺负谁。”

  她右手一扬,那银鞭就笔直地弹了起来。

  “——能欺负它,也能欺负你!”

  “你”字未落,一道闪电般的银光已笔直地蹿向他面门。这少女身手着实不错,小亭郁只觉黑影一晃,鞭风已经袭到眼前。

  但这一鞭,却没落到他身上。

  屈方宁一个挺拔的身影笔直地挡在他面前,右手紧紧扣住了那少女的鞭梢。

  他盯着那少女,冷冰冰地说:

  “你说你要欺负谁啊?”

  小亭郁又是惊讶,又是担心,忙道:“方宁,你的手没受伤么?”

  屈方宁分毫不动,道:“我没事。小将军,你退开些!”反手将天灯放在他怀里,又将他的轮椅向后推了一些。

  那少女见这一鞭竟然不中,那可是前所未有之事。一时大怒,道:“滚开,别给我碍事!”连连运劲夺鞭,却是纹丝不动,不禁跳脚道:“你放开!”

  屈方宁微微一笑,手指收紧,道:“你家大人没教过你,请人办事该怎么说话么?”

  那少女眼中寒光一闪,道:“我家大人从不求人。”后腰微微向后一弯,已从怀中掏出一柄匕首,借力一蹬,向屈方宁疾扑而去,口中叫道:“只教我想要的要自己动手拿!”

  屈方宁哼了一声,左手曲指向她脉门一弹,那少女半边身子顿时麻软,叮当一声,匕首掉在地上。

  小亭郁见那匕首寒光闪闪,显然锋利无比,心中大骇:“方宁若是给她戳中了,哪里还有命在?”

  只听屈方宁冷冷道:“小姑娘好毒的心思,看来今天须给你点儿教训。”右手运劲,似是要绷断她的鞭子。一拉之下,却低低“咦”了一声。

  那少女右手兀自酸麻,嘴边连连冷笑,道:“你有本事扯断我这条鞭子,我给你当三天女奴!”

  小亭郁听她语气甚是倨傲,心想:“她这鞭子里必定有什么古怪。”

  屈方宁却道:“你说话算话么?”

  话音甫落,嚓的一声轻响,那少女猛地张大了一双杏眼,死死盯着一处,似乎见到了甚么极难置信的事情。

  她手中尚自握着鞭杆,一截长长的鞭梢却已被割断,软软地落在地上。

  屈方宁将短剑慢条斯理地收起,向她笑道:“过来罢,女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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