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2_花近江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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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 2

  众兵见他突然大怒,骇得连忙整衣肃立。只有车卞摇着骰子,笑眯眯地对回伯说:“看吧,骂起人来,跟那个人是一模一样啊。”

  回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打个手势。车卞赞同道:“您说的是,父亲是儿子的镜子,一举一动……嗷!我知错了,知错了。别,别!”

  屈方宁收回易水寒,抬腿踢了他一脚:“滚回去做帐。”反手一勾狗链,把鬼语者带到台前。

  乌熊还在地下哼哼唧唧,一见鬼语者顿时变了脸色:“老大,这……这人哪来的?”

  屈方宁扫他一眼:“今年天坑出来的。怎么?”

  乌熊一脸横肉微微颤抖,竟似有些惊惧:“您不知道吗?他那链子,是……弑父者的刑罚。”“压低声音道,“据说那是真神锁恶魂的法器,是草原上最不祥的东西。从前在莽古斯城,我们都是不敢沾他身的。”

  另一名士兵显然更是惧怕,躲瘟疫一般逃开好远:“听……听说当时他才十岁,他父亲被、被人发现时,□□都、都砍烂了。老、老大,您最好……也别离他太近。”

  屈方宁长长哦了一声,复又打量鬼语者一番:“看不出你这么瘦瘦小小的,居然有这份胆魄。好样的,我更喜欢你了。”伸过手来,在他臂上拍了拍。

  鬼语者一截木桩似的杵在原地,表情一无变化。

  身后却有人冷冷插口:“狗链算得什么,屈队长看上你,你这辈子的噩梦才开始。”香风袭处,一名袅袅婷婷的美少年捧着一只小小酒罐,弱柳扶风般走了过来。

  屈方宁望着他,眼角带笑:“小韩儿,几天不见,越发牙尖嘴利了。白长了一口碎米牙,怎么就不会说人话?”

  年韩儿也笑起来,理了理鬓边一朵狼毒花:“我的嘴笨得很,说的话难免有些不中听。”俯身在屈方宁耳边,吐气道:“哪有屈队长那么厉害,一张嘴就能把人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屈方宁笑得更深,也在他耳边低语道:“哥哥不像你,一天就想着怎么伺候人。哦,差点忘了。世子早有娇妻在侧,你就是有这份心,也付不出去了。”

  年韩儿脸色陡然煞白,重重一拍酒罐,转身就走。屈方宁哈哈一笑,没皮没脸地缠了上去。

  鬼语者耳朵微微一动,见二人消失在酒窖门口,重新垂下了头。

  蓝布门帘后传来低笑声:“行了,比嘴皮子你哪次赢过,怎地就是不死心?”

  年韩儿悻悻道:“你的嘴皮子有名师教导,自然……唔!”声音一闷,不知被甚么捂住了嘴。

  只听屈方宁压低声音道:“人找得如何了?”

  年韩儿缓了片刻,才冷冷道:“东西我叫人看了,说是古辛然王室中的雅语,普通贵族都不识得。你从哪儿得来的?”

  屈方宁沉吟道:“王室?既写得这般晦涩,想必藏了些秘密。事不宜迟,尽快帮我物色通译。”

  年韩儿齿缝几乎含了冰:“真把自己当个角色了?我还轮不到你使唤!”

  屈方宁哄道:“听话。我们小韩儿最能干了,哥哥特别欣赏你,完了送你个好东西。”脚步一动,显然准备出窖。

  年韩儿却在后媚笑一声,开口道:“你可知道,你们家战神将军为何至今未归?”

  屈方宁军靴一顿:“怎么?不是取道白兰,商谈丝贸么?”

  年韩儿啧了一声:“原来你还不知道?哎呀,你陪了他那么久,按理说,他要娶亲的事,应该第一个告诉你呀。”

  屈方宁的声音突然变了:“他要娶亲?……娶谁?”

  年韩儿的声音也变了,满含湿冷黏稠之意,就像攫住猎物的蛇:“自然是一位艳冠草原的大美人了。白兰道贺川公主,你听说过没有?她的巧手无与伦比,各国王室贵族的男女,身上只要有她的一方织锦,就足以向人炫耀。可是她花费整整三年时光织的那条絮云披风,现在就在御剑天荒的肩上。听说他们还有个约定:只要披风到千叶境内还没摘下,就表示御剑天荒愿意迎娶她。”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却兴奋难抑:“唉,有些人费尽千辛万苦,使遍了下作手段,好不容易才爬上的床,眼看着就要换主人。怎么办呢?小屈哥哥?”

  他说得非常缠绵,唤人名字的时候,简直是对情人的口吻。然而话语中的恶毒之意,却是闻所未闻。陡然间,一声尖叫传来,饱含愤怒:“你干什么!”

  屈方宁的声音淡然响起:“摸摸你那根东西还在不在。年小妹,你这辈子别的都好,就是胎投错了。”

  窖内传来军靴迈上台阶的声音。他带着笑的声音随之响在门帘后:“你花在男人身上的心思,要是能分一半给你母亲,她未必会惨死如斯。”

  说罢,利落地一斜肩膀,避开酒窖中飞出的一块糟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乌熊本已坐了起来,一见他出来,立马一个滚趴,爬回地下。屈方宁正眼也不望他,轻描淡写开口:“负重一百里,末座二十棍。”棍字未落,众兵一骨碌奔向门口,惶惶急急一卷而出,转眼消失在天边。

  屈方宁马鞭一勾,带他回到营地,丢给他一卷帐篷,叫他凑合几天。自己却匆匆跑向营东,在一个落着三五头鹰的架子前站定,翻找了好一会儿,又向岗哨的士兵问了句什么。

  “没有,队长。”士兵清亮地回答,“没有任何讯息。”

  屈方宁轻轻哦了一声,弯腰进了自己的黑色营帐。许久,帐内才传来均匀的呼吸。

  第二天天色未亮,营地里便是好一阵喧闹。屈方宁打着哈欠出帐,呵斥道:“一大早就嚷嚷什么?”

  乌泱泱一群士兵之中,一名礼官艰难挤出,行礼道:“属下奉御剑将军之命,给屈队长送礼物。”

  鬼语者也已出帐肃立,闻言抬眼一望,只见那礼官手中托着一个红木漆盘,其上摆置着一色番邦果实,红艳艳堆作一盘,好似一串串火红玛瑙,玲珑剔透,碎玉斑斓。

  屈方宁一见此物,浑身的骄气立刻又平添了三分,装模作样地拈了一颗入口:“将军几时回来?”

  礼官道:“属下不过先行一步。将军行军神速,想来已在城外十里了。”

  屈方宁扑的吐掉一粒籽,外衣也不穿了,往白马红鞍上一跨,便往营地外驰去。

  乌熊吸着口水叫道:“老大,这稀罕玩意呢?”

  屈方宁挥鞭道:“赏你们啦!”

  他这一去也去得长,眼见卯时将至,一人一马才缓缓归来。

  鬼语者远远就知道不对:他的呼吸极不平稳,喉间带着颤音,像是在死死地压抑着什么。到了近前,鬼语者看得分明,他的手在军服箭袖下攥成两个铁拳,手背上青筋爆出,四指关节均已泛白。怒火之盛,攒到下马的一刻,简直已经变成了杀意。

  偏偏还有个没眼色的,捧着那托盘献殷勤上前:“老大,兄弟们给您留的。”

  屈方宁寒冷彻骨地盯了一眼,猛地一挥手,把那托盘打得四分五裂,玛瑙色的果实滚了一地。

  一瞬间,营里一片沉寂。众人无声地对视一番,均以责怪的目光看着那个递托盘的人。那人张大了嘴指向自己,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鬼语者沉默地想:这个人确是冤枉得很。

  他在规尺般的队列中抬起头。印着蒲青色女葵的旗帜下,刚刚归来的草原战神手执□□流火,正向他这个方向投以目光。

  在他的肩上猎猎飞舞的是一幅雪白的披风,像一朵轻盈的云落在黑色的湖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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