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_他钻进了我的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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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木舒放下卷轴,心情却很平静——在这之前,她总要做些准备的。

  继续翻看下一则有关藏剑山庄的情报,木舒却是微微一懵:“无争山庄少庄主原随云亲身前往藏剑求药?”

  木舒第一反应是“找错地方了吧?”,求药寻医不去七秀坊万花谷长歌门,反而朝着藏剑山庄跑是怎么一回事?藏剑山庄以轻重剑技和铸剑术闻名天下,虽有长安盛神针坐镇庄中,但也没有名气大到让人舍医门不入反入剑门的道理啊?

  木舒一时摸不着头脑,仔细看下去后才知晓事情的起因,来源于自己相赠花满楼的那颗丹药。

  花满楼和原随云一样都是后天失明的案例,花满楼于七岁那年被铁鞋大盗刺瞎了双眼,原随云却是在三岁那年重病失明。巧的是这两人不仅人生经历有些雷同,就连很多细节之处也颇为相似——两人都是浊世翩翩佳公子,容貌俊秀,身世不凡,同样的自幼失明,同样的温文尔雅,同样的品性敦厚,同样擅长可以致敌却不伤人的流云飞袖,乍一眼看过去简直仿佛同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但是木舒心中清楚并非如此,这两人非但不相似,反而是两个不同的极端。

  花满楼双目失明却心如霁月,身处黑暗却永怀光明,原随云却与他恰恰相反,身处黑暗而憧憬光明,为此心生扭曲,烂如泥沼。但是原随云却披了一张良善温雅的外皮,于是在明国,江湖人总愿意将这两个瞎子一起拿出来比较,津津乐道,乐此不疲。

  但是突然有一天,其中一个瞎子不是瞎子了,花家为此欣喜若狂,为此大摆宴席,另一个瞎子又如何坐得住呢?

  原随云渴望光明,非常渴望——渴望得多等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更何况他如今不过十六七岁,正是少年脾性,也不如花满楼那般拥有绝佳的养气功底。花满楼对于目盲之事已经走过了最不甘心的那段岁月,知晓没有痊愈的希望之后,他的不甘在现实面前变为了趋向于平淡的遗憾,但原随云可并非如此。

  越是不甘,心中越恨,一开始恨那些看不起自己是瞎子的人,后来恨全天下能拥有光明却不珍惜的人。

  对于花满楼,他只闻其名未见其面,但是在原随云心里,他也并不想见这个被江湖人评定为跟他“同病相怜”的花满楼。

  ——直到花满楼重见了光明,原随云心中的不甘与期翼在同一时间被无限延伸,心中燃烧的火焰几乎要焚毁他的理智。

  “可是花七哥应该不会说出来的,毕竟‘我’已经死了啊。”木舒坐在一块岩石上,微微偏首望向翻阅着曲谱的楚云清,有些困惑地道,“花七哥求医多年,不可能不知晓自己的眼睛想要痊愈是何等困难的一件事情。在这样的情况之下,那颗丹药便也显得格外弥足珍贵了,毕竟那是我直到死后才让兄长转交的礼物,花七哥心性剔透,不可能不懂我的意思。”

  楚云清对世间诸事皆不感兴趣,听闻此话头也不抬,却是一针见血地道:“你不是扶苏吗?”

  木舒微微一怔,楚云清一句话便让她豁然开朗。的确如此,花满楼虽然不会将事情牵连到她的身上,但是对于一个跟自己同病相怜的少年,总是难免会有几分恻隐之心的。花满楼不会给他无谓的希望,但是原随云又哪里是省油的灯呢?花满楼来了唐国一趟,回去便重见了光明,联系一下她“扶苏亲传弟子”的身份,想象扶苏挂悬赏时那海量的药材奇珍,如何不能猜出其中的蹊跷?

  “你将来终究要回去的,想要完全摆脱此事,并不容易。”楚云清这般说道,“要不满足他的愿望,要不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

  想要拒绝原随云求药,方法其实很简单——告诉他此药便如并蒂阴阳莲一般,世所罕见,举世无双。唯一的一颗药物已经给了花满楼了,原随云再怎么不甘心,也得到第二颗药。只是原随云不是花满楼,只怕经此一遭,得到希望又再次覆灭,他可能会心性扭曲越加严重,日后变态起来只怕会越加灭绝人性,木舒想到如今已经颇具雏形的蝙蝠岛,突然心中有点方。

  #之前去明国的时候我是不是给自己立过flag啊?

  木舒思忖着自己要不要干脆在丹药里面下个咒,比如说做坏事就会再瞎一次之类的,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嘛。

  木舒正胡思乱想着,一本书籍突然砸在了她的脑袋上,木舒摸下来一看,正是楚云清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广陵散》。拿着书疑惑地斜晲了楚云清一眼,却见他面无表情地道:“这本学起来,将来或许能派上用场。”

  “可是这不是琴曲吗?”木舒知晓楚云清也擅长星象卜卦,倒也不疑其他,只是道,“我不会弹琴啊。”

  “丢人。”楚云清耿直地道,“你的音律,别说是我教的,以后别人问,你就说你也修错道了,你其实是严纶师叔那一脉的。”

  木舒兔斯基懵逼脸抬头看着自家师父,虽然面容被纱布层层包裹,但是那蠢萌感简直挡都挡不住:“我记得师父您说过出世之道的红尘弟子都擅长用音律杀人……所以您是拐着弯骂我奏乐难听到足以杀人吗?但是……师父你不是什么事情都不在意的吗?”

  “不,还是在意的。”楚.三岁不能更多.云清非常认真地思考了片刻,道,“比如你丑,看着扎心。”

  “您说话更扎心,师父。”木舒觉得自家师父再这样下去迟早要打出欺师灭祖的惨剧结局。

  楚云清顶着一张清俊秀逸的脸蛋,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思考良久,忽而深沉地道:“你天喜将近,月德生辉,红鸾星动。”

  “……师父我已经成亲了,冥婚也是婚,您再胡说八道,我就要打你了。”

  #您再嘴贱,我一通电话就有很多小伙伴冲过来揍你哦。

  作者有话要说:天喜星:商纣王,象征残暴,主容貌俊美,主缘订、喜庆、生育以及人间婚配,和红鸾星是对应的。

  【小剧场】

  楚三岁:你天喜将近,月德生辉,红鸾星动。(有一个很残暴但是长得很好看的人要来了,你快要被逼婚了。)

  木舒:(只听懂红鸾星动)师父信不信我一通电话就有少爷冲过来打你哦。

  楚三岁:我说的是实话,你自己不信,就不关我事了。

  #您的少爷还有一天到达现场。

  第一百三十七章突发意外

  林平之作为《笑傲江湖》世界里的反派,武功资质自然不低,更重要的是他看似纯粹骄纵,却是个极有毅力与魄力的人。他对自己能狠得下心肠,极尽聪慧刻苦,适应能力与学习能力也远超常人,可以说潜力巨大,完全称得上一句“良才美质”的评价了。

  林平之想要习得高深的武功,为福威镖局满门血债讨个公道,然后在大仇得到之后娶个妻子,重振镖门,好好地过自己的小日子。但是既然他有此等心愿,《辟邪剑谱》的归宿便成了不得不深究的问题。林平之自己并不想练这门天下致阴致邪的武功,也不希望自己的后人练这门功法,但是若要让他狠心将祖宗的心血之作摧毁,生性至纯至孝的他又始终无法下定决心。

  “就武功招式而言,辟邪剑法算得上一流,但是为何非要人自宫不可呢?”林平之捧着祖传的写了剑谱的□□百思不得其解,忍不住嘟嘟囔囔地抱怨道,“无怪乎我爹娘说看之不得,阅之必定横生灾祸,爹没有练辟邪剑法,也没有将这件事告知于我,显然也是不愿我练的。但是林家子弟不愿习之,却又因此而受尽磋磨。简直像是捧着一块烫手的山芋,味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了。”

  “《辟邪剑谱》与《葵花宝典》同出一路,本就是从宝典残卷上领悟出来的武功。而《葵花宝典》是大内太监自创的,寻常男子练之必定邪火四蹿,五脏俱焚,除非自宫,否则必定走火入魔。”楚云清不顾自家徒弟以手掩面的举动,说着别人家的密辛就如同说着“昨天那碗刀削面很好吃”一般模样的表情,丝毫不体贴地道,“不过说起来,林远图当年名扬江湖,到底自没自宫呢?”

  林平之被这一句话砸得满脸懵逼,蹲在一旁神情恍惚地思考自家老祖宗到底有没有来一场说割就割的手术。如果有,那他是如何留下子孙后代的?如果没有,那他又是如何在还俗之后短短几年之间练成辟邪剑谱并且借此在江湖上扬名的?倘若修习辟邪剑法不需要自宫,那林远图为何不将之传授给子孙后代?又为何要在辟邪剑谱之上写下那报社的八个字?

  “《辟邪剑谱》第一法诀:武林称雄,挥剑自宫。”楚云清看着林平之瑟缩的背影,忽而歪头道,“连雄都不是了,还武林称雄?”

  木舒一口泉水呛在咽喉不上不下,抱着水囊就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林平之被楚云清一句吐槽说得面红耳赤又不知晓如何反驳,见木舒咳得喘不过气来,赶忙跑过来帮她拍背,小表情忿忿的,就是敢怒不敢言了。

  木舒好不容易缓过气来,这才在林平之的搀扶下坐在了岩石上,确定林平之没有中毒之后,才开口道:“这法诀会不会是《葵花宝典》的创始人为了让后人表明决心才这么写的?许是成了太监之后心有不甘,才会让得到他衣钵传承的人以此为誓呢?”

  木舒的猜测也并非没有可能,很多习武之人在传承衣钵之时总会将一些宣誓决心的字句写在秘籍里,甚至有些人担忧后人食言而肥,还稍稍修改了武功心法的前面几节,让那些不遵从誓言的弟子吃点苦头,误以为誓约必须履行。

  “他有什么好不甘的?”楚云清不明所以,面无表情地砸出了一个天大的地雷,“他本来就是因为爱慕天子才自愿进宫的啊。”

  “什么?!”木舒和林平之震惊万分,虽然江湖人也曾经疑惑过为何那位太监拥有如此绝顶的武功仍然甘愿进宫当个太监,但是因为年代已久,往事不可根究,便也只当做是他年少时命运坎坷,方才如此,谁能料到后头藏着这么天大的秘密?

  “我听师父讲过,他原本身为男子,却如同女子一般爱慕男子。”楚云清平日里表情虽少,不谙世事,但是一旦扯起密辛来可比谁都热衷于此事,“他本就生有怪癖,偏偏又是个绝世奇才,后来自宫入了皇宫大内,便创立了天下致阴致邪的武功心法《葵花宝典》,原本他此宝典并不需要修炼之人自宫,但是他写完后将宝典传给他人,却发现了弊病之处,为了弥补这一点,才有了自宫方可练功的说法。”

  “最初得到这本宝典的莆田少林寺的红叶禅师在圆寂之时,曾召集门人弟子,阐述了宝典中的密辛,并将之焚毁,认为此书关卡难过,流传于世实非武林之福。也有人尝试着破解宝典中的第一关卡,但是至今都未能如愿。”

  木舒听着楚云清侃侃而谈,忽而开口道:“师父,您老实跟徒儿说,你们入世之道到底是干什么的?”

  楚云清向来冷漠的眼睛忽而有些涣散,语气飘忽地道:“自然是了解十丈软红,炼心问己,寻求红尘超然之法。”

  木舒:“……”为什么你能把收集八卦这种事情说得那么理所当然还高大上?

  事实证明,修炼入世之道的红尘弟子不仅收集八卦,还会将这种八卦密辛代代相传。他们是否从这些别人的故事中领悟出了超然之法,木舒并不知晓,但是木舒知道这一路行来自家师父揭老底一揭一个准,看如今已经彻底被摧毁了世界观的林平之就能感觉得到了。

  林平之虽说无家可归,却并非举目无亲的,如今的中洲大侠金刀门掌门王元霸便是林平之的外祖父。只是如今林家灭门,林平之若贸然前去投亲,那些窥伺《辟邪剑谱》的人定然会闻风而动,届时倘若给王家带来灾祸,可就并非好事了。

  而足以庇护林平之又不会觊觎辟邪剑法的武林势力,木舒能插手的存在倒是不少,诸如神水宫,诸如桃花岛与万梅山庄。但是神水宫水母阴姬爱女人爱伪娘,木舒看着容貌秀美宛若花旦一样的林平之,实在不忍心让他羊入虎口。而后两者虽然关系与她更加亲密,但是木舒并不能保证义兄黄药师与西门吹雪不会将自己还活着的事情传递出去,引得父兄无端心焦,可就罪过了。

  “刚好有个无争山庄有求于人,不用白不用。”墨书虽然沉睡导致木舒暂时不能出版书籍,但是系统面板上的商城却还是可以继续使用的。木舒兑换了治疗失明的药物,并在其中下了修真世界的限制咒术。无争山庄虽然人丁不兴,但是在明国江湖上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盛名在外,底蕴雄厚,不怕护不住林平之,而人丁稀少险些绝后的原家,也绝对不会觊觎一本非要自宫的武功秘籍了。

  木舒将治疗失明的丹药分作两份,在后一份上面下了禁制。以第一份丹药作为条件将林平之托付给无争山庄之后,原随云可以恢复一定程度上的视力,能够窥见些许的光明。这种情况之下他会食髓知味,为了得到完整的丹药必定会悉心照顾好林平之。之后在林平之学艺有成之后,以第二份丹药为由带走林平之,届时哪怕她说出丹药的禁制,已经尝过滋味的原随云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复明的诱惑了。

  木舒书写了一封拜帖递交给无争山庄,得到回复之后三人便启程前往明国,路上木舒还对着林平之殷殷教诲,道:“去了无争山庄,切记不要以瞎子来看待无争山庄的少庄主,须知晓人在江湖,目盲之人能走到武道之巅,所需付出的精力毅力较常人更多,这些人也比常人更加强大。老庄主原东园是位正人君子,你若有困惑可以请教一番,倒是那位原少庄主……嗯,需有防备之心。”

  反派的心思你不要猜,猜来猜去你也猜不明白。木舒可不想好好一个乖小孩送进无争山庄,最终抱了个黑芝麻馅的包子出来。

  眼见林平之一脸困惑不解,木舒忍不住提点道:“那位原少庄主约莫跟岳不群一样披着层皮,看在丹药的份上他不会害你,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你可莫要被他几句话教坏,有什么困惑或者什么迷茫之处,就写信告诉木姐,好吗?”

  #叶氏鸡汤vs原氏毒鸡汤,来战啊!我无所畏惧的!

  林平之听罢,当即眉眼一肃,认真地道:“木姐,我一定会当个好人的。”

  木舒忍不住轻笑出声,温柔地道:“乖孩子,我知道。”

  “等你学艺有成,大仇得报,卸下满身血债,木姐就带你到江湖上四处看看。”木舒看着比自己高出些许的俊美少年,想到如今已经被逐渐摆脱掉的凄惨命运,她心中欣慰,一如看见了超脱命劫的自己,“辟邪剑谱中的七十二路剑法是可以学的,但是因为没有相匹配的内功心法而发挥不出其威力,我会给你一部天下至阴的心法,你好生学习,不必忧虑其他。”

  林平之对木舒可谓是言听计从,听闻此话越发感动,并未多想,以至于之后收到一本《九阴真经》时简直是一脸懵逼。

  而此时的他们将将踏上明国中原的土地,来到了明国武林第一世家无争山庄的大门前。对外之事上,木舒作为主导却不得露面,这种情况之下自然是楚云清的皮相更好一些。此时楚云清带着两人刚刚走近无争山庄,便已有两名侍女急急可可地迎上来,恭敬地行礼之后问道:“诸位贵安,请问是楚先生、木小姐与林公子吗?”

  “我是。”楚云清微微颔首,随手将木舒塞给他的木盒子丢进了侍女的怀中,道,“见面礼。”

  “先生客气了。”侍女欠身,抬手示意道,“三位请,老庄主与少庄主已经在大堂等候三位了。”

  楚云清再次颔首,保持着一副高山流水般的清贵姿态,迈步便朝前走去。木舒虽然将应对的事宜与丹药都交给了楚云清,但是还是不太放心这个三岁小孩自己胡来,便跟上去,准备一会儿倘若发生突发事件,自己好歹可以从中周旋一番。

  然而木舒没有想到,发生意外的不是楚云清,反而是她自己。

  将将踏入无争山庄大门之时,忽而凌空爆射而来一条钢爪锁链。在场之人几乎都没能反应过来之时,那锁链已经往木舒身上一捆,铁爪一扣,立时便将人绑得严严实实的。木舒顿时懵在了原地,那锁链猛然一收,她便当即觉得自己身体一轻。

  “木姐!!!”林平之猛地拔出腰间佩剑,一脸防备警惕地瞪着两个同样懵逼的侍女,“你们无争山——”

  “别理他们,快进去。”在场唯一一个能反应过来的楚云清却没有出手阻止,顶着一张大写的冷漠脸,无理取闹地道,“你木姐的事让你木姐自己解决,先去找人,把你的事情解决了再说。”

  林平之眼见楚云清袖手不理,只觉得肝胆俱裂,五内俱焚,呲目欲裂地看着楚云清,嘶声道:“先生!往日里木姐说您不愿沾染红尘,心无羁缚,但是这歹人身份不明,万一伤害了木姐可如何是好?!木姐是先生徒儿,先生怎么能不管不顾呢?!”

  “我都告诉过她天喜将近了,怎么就不管不顾了?”楚云清疑惑地看着林平之,又道,“而且你们两个拖油瓶,谁又比谁强呢?”

  #扎心了,老铁。

  #这种师父谁爱要谁拿去。

  #果然还是欺师灭祖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别后相思

  木舒被锁链捆走的时候,内心是十分懵逼的,但是当她整个人撞进一个熟悉的怀抱里并且被扛在肩上之时,她又忽而冷静了下来。冷静不到三秒钟的时间,木舒突然就开始慌了,比之最初被人劫掠之时还要心慌百倍,只因她认出来者的身份了。

  虽然早就猜想过唐无乐会暴跳如雷,但她总是心存侥幸想着过些时日或许他会冷静些许。但木舒没想到唐无乐居然这么快就找上了门来,还这么快就认出了包裹得像个粽子的自己。如今落在他的手上,楚云清又是个不管事的,只怕事情要遭。

  身法宛如鬼魅的男子哪怕扛着一个人都无碍他的行动,一口气跑出百里,确定楚云清没有追上来,唐无乐便直接扛着人出了城。唐门暗桩遍布天下,明国亦然,更何况他早已在此地埋伏数日了。循着林地中的密道进入地宫,挥了挥手将守备的唐门弟子赶走,便扛着人进了自己的密室。整个过程中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木舒更是装死一般趴在他肩膀上,整个人安静如鸡,不敢吭声。

  只是她表现得再怎么乖巧无害,唐无乐也没有放过她的打算。将人往床上一丢,拽开厚实的斗篷,便要上手去撕她脸上的绷带。想到自己一身剧毒,木舒立时背生冷汗,赶忙抬手拽住唐无乐的手臂,惊声道:“少爷!你做什么?会中毒的!”

  唐无乐神情冷肃如石,听闻此话也未曾罢手,只是压制着木舒的挣扎撕掉了她脸上的绷带布帛。雪白的绷带落到了地上,他顺着她惨灰色的发,捧着她形容可怖的脸颊,隔着咫尺之距,语气森然而又危险的道:“还敢不敢跑了?嗯?”

  木舒被撕掉了伪装,还将最丑的姿态展露在自己心上人的眼前,一时间惶然心涩,不知所措。她想举手掩面,双手却被唐无乐攥在一起,捂在他的心口。她心焦如焚,只得阖上双眼,开口道:“少爷还道自己晓得女人心肠,怎就不懂我心中所想?要看就看去罢,我还怕你笑不成?倒是莫要靠得那么近,便是唐门子弟不畏普通毒药,这尸毒也是会伤人的,少爷便莫要让我担忧了可好?”

  室内一时沉默,木舒闭着自己那一双灰亮的眼睛,只能听到灯芯燃烧时爆出的轻响。半压在她身上的身体精瘦温暖,与她自身被制成塔纳之后的冰冷躯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想到自己在镜子中看见的自己,木舒忍不住微微抿唇,有些难堪,又有些想要叹息。只是她叹息声尚未出口,唐无乐便忽而开口道:“我知道你怨我将你变成这般模样,但是……”

  “我怨你做什么?”木舒诧异,一句话便这么脱口而出,她忽而间便明白了什么,低声道,“虽然变为了塔纳,但终究还存活于世,还有谈及日后的机会。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怪你做什么?我只是、只是不想让你看见我现在的模样罢了,你毕竟那么爱漂亮,不是吗?”

  “媳妇儿长啥样都好看。”木舒话音未落,唐无乐便这般答道。木舒闭着眼睛,只感觉到温软的触感轻轻落在了眉心、脸颊、唇上,极近温柔,极尽缱绻,似乎带着思念与喟叹,真真切切地让木舒感觉到了他心中这段时日以来的心慌与焦躁。他大抵是以为她的回避是出于对他自作主张的怨怼与愤恨,是以心不得安,日日如此,那些焦躁如雷的暴跳与愤怒,不过都是因为忐忑与不安。

  两人沉默地拥抱了半晌,木舒才忽而想起了什么,再次挣扎了起来:“少爷都跟你说了我身上有毒不要乱碰的!”

  “怕它个锤子!”唐无乐顿时暴躁了,整个人扑到了木舒身上,死死抱着她不松手,“你懂个铲铲?毒不死的!你身上尸蛊的子蛊在劳资体内,毒不倒少爷的。劳资的媳妇,爱咋碰就咋碰,我们都成亲了,你以后没有哥哥了,只有少爷了,懂吗?”

  “子蛊?”木舒愣愣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一时间心里五味参杂。就好像自己很爱很爱一个人,也知晓那个人很爱她,但是却忽而发觉这份爱比她想象中还要深沉一般,这样言语难述的复杂。她双手抱着唐无乐宽实的肩膀,感觉到他湿热的呼吸喷吐在脖颈上,在这样一个用力到几乎让人感到窒息的怀抱里,她忽而有些想哭,忽而有些想笑,“少爷莫不是还想要我当一辈子塔纳不成?”

  她说得轻描淡写,唐无乐却忍不住微微抿唇,埋在她脖颈间的神情满是冰寒。他不知晓应当如何开口告诉自己的妻子,她是无法变回正常人的模样了,无法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甚至她连像寻常人一样衰老死亡都成了奢望,她会命数久长,望不见忘川的彼岸。

  从此不人不鬼地活在这个世上。

  ——而这一切,都是拜他所赐的。

  唐无乐给自己种下了子蛊,也是想着百年之后至少能以塔纳的形态陪伴着她,若是感觉到了痛苦,两人一同选择死去也未尝不是一种偕老。但是这种由他决定的未来,对她而言会是幸福吗?原谅了一次他的自作主张,还能奢求她原谅第二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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