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二杀_弑君攻略(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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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二杀

  [曲歌小说

  冬日里连绵风雪初放晴,短暂的温暖天光未曾消融地面上厚重的积雪,淅沥的寒雨便就着微弱的金辉猝不及防地下了起来。

  外头探子飞奔来报,连督主昨夜遇刺,今早发现之时已气绝多时!

  连江楚猛然一惊,一把摔了手中茶盏,即刻拍马前去案发现场查探。

  平芜哪里晓得什么督主是谁,滞了半晌方才反应过来追了几步,欲嘱咐他路上慢些,仔细路面湿滑,但他行走如风,她到底不敢扬声,话儿便咽进了肚子里。

  东厂守卫森严,连寒山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事浸淫,外家功夫霸道,内功更是深厚,想近身刺杀他,可谓难如登天。

  除非是东厂内奸暗中行事,兼之仵作检验出连寒山服下少量迷药。这迷药加在茶水里,验不出毒性来,不过他只饮用了半杯。药量虽不至昏迷,但必定于五感敏锐度有影响。

  既是在这种情况下,按理来说,现场应该会留下激烈的打斗痕迹,然而并没有。

  伤在心口,匕首没到刀柄,一刀毙命。

  “查。”连江楚面色平静地盯着那层盖住尸身的白布,咽了口唾沫缓解喉间的干涩,只吐出一个字。

  一代贤宦,东厂提督兼司礼监掌印大太监,这个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竟然就这么不声不响,莫名其妙地被人一刀杀了。

  简直荒谬至极!

  连江楚回想那个比寻常男人更坚毅的太监,恨铁不成钢的怒容,动手教训她时狠辣不留情的马鞭,一时深刻恍惚起来。

  亲近之人暴毙,并且是强大如斯,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助他谋夺帝位的义父。

  若说父子情分,虽不甚深厚,但多少还是有些的。连江楚无心为此唏嘘感叹,她向来是冷静乃是冷漠的性情,迅速摒弃教人心神慌乱的感情,轻轻揭过,而后理智的权衡利弊。

  连寒山为那被老皇帝掠去而又抛却的女子,欲扶持她唯一的儿子登上帝座。

  自打连江楚得知自己与祁连琮是亲兄弟,便知祁连琮必定会视她为死敌,自古帝王之子夺嫡之争凶狠如猛兽博弈,她可不指望祁连琮对她心慈手软。

  原先种种故意撩拨等微末伎俩,她从未借以当做真正扳倒他的手段。

  西陇一役是遵从父愿,磨炼己身心性,更是为夺权弑帝做打算。祁连琮登基之日,便是她逼宫造反之时。

  但如今连寒山身死,她手中筹码陡然抽走大半。

  正午的日光斜射入东厂胡同,连江楚神思恍惚地欲翻身上马,却不留神一脚踩空,幸而及时稳住了身形。

  一旁默然跟随的严和见状上前握住他的手。

  他手掌粗糙,比他这个持戟杀敌的武人指尖的茧子更厚,五指冰冷如石。

  连江楚回身看他,却发觉这个与她同岁的少年竟窜起个头儿来,略高他寸许了。疏淡的眉凝着气势,似温和似凌厉,下颌骨瘦削的弧线略显几分冷硬,漆黑的眸里光影黯淡,却夹杂着一种异样的柔软。

  “别怕。”他说。

  胡同里有过往的人弯腰避行,连江楚微觉不妥,忙收回手嗯了一声。

  严和淡淡地笑了笑,“往后有我陪着你,也是一样的。”

  连寒山,又算什么呢。

  怀远将军府。

  屏退伺候的婢女,连江楚拨弄着累丝嵌红石三足铜炉里的兽金炭,将心底的疑虑问了出来,“会不会……是燕王?”

  严和眸光微动,替他添了一杯茶,温声问道:“将军因何疑心燕王殿下呢?我瞧着,燕王待你……似有不同。”

  连江楚敛睫低声道:“你多虑了,我于他夺嫡之路有碍,难道你以为他会因什么缘由心怀恻隐而不忍动手么?杀死连寒山,等同于斩我一翼,以我如今在军中的威望,远成不了什么大事。无庞大的势力依傍,更兼名不正言不顺,贸然站出来约莫是死路一条。”

  待祁连琮称帝,她处境只会更艰难。

  帝王身侧的隐患,除了杀之,还有什么能更教他高枕无忧呢。

  “连督主身死,燕王殿下没了最大的阻碍,宁王腿疾,秦王尚被圈进宗人府,还有几个难成气候的,如今又再无皇子能掖其锋,的确受益最深,嫌疑也最大。”

  严和略犹豫了一下,似欲言又止。

  “怎么了?”连江楚狐疑。

  “此番彻查连督主往日树敌及仇家,倒……意外发现燕王殿下同督主有些私怨,且事关……安选侍。”

  连江楚闻言掀起眼皮,“怎么说?”

  “早年,安选侍同燕王殿下生母赵氏乃是一同入宫的姐妹,交情颇深,赵氏亦是淑贵妃宫里的宫女,先安选侍得宠于当今皇帝,且颇有些手段,倒也算荣宠一时。而后安选侍被皇帝看中,并怀上龙嗣,那时候已经临盆的赵氏暗中加害于她……”

  严和顿了顿,继续道:“后来的事你便知道了,不过,安选侍遭此一难虽有惊无险,但连督主却不打算就此揭过。因不欲戕害皇嗣,便待赵氏生产之时灌了她曾施害于安选侍的毒.药,对外只说是难产而死。”

  天青色梅花凌寒茶杯被把玩在指间,连江楚若有所思地叹了一声,“杀母之仇啊……”

  连寒山遇害一事震惊朝野,老皇帝亦是心痛不已。

  倒不是因为旁的,他平素懒于政事,连寒山一死,朝事无人批红,苦差重又落回到他手里。

  不过连寒山近来连番提拔司礼监秉笔太监严和,如今又兼管御马监,甚是重用且信任。老皇帝苦思冥想左右权衡了一番,出于严和资历尚浅的缘故,司礼监掌印一职便落到了上一任御马监的头上。

  却不知这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刚上任便惹了皇帝不快,约莫是得了什么好处,替被圈进的秦王殿下求情。老皇帝最忌讳皇子勾结党羽,收买近臣,故而一怒之下赐死了他。秦王自是仍关在宗人府里。

  经历了一番波折,因司礼监秉笔一职便是负责一审政事并批示,再由掌印太监再行定夺,权衡再三,最终在司礼监掌印终究还是交到严和手里。

  严和其人耳聪目明才智过人,比连寒山更多了三分文气,手腕柔却暗挟狠辣,绵里藏针。一段时日后,老皇帝宠信严和更甚连寒山,朝臣无不侧目。

  冬日漫长,万物蛰伏,连江楚愈发惫懒起来,惯常闷在府里,除却公事,少有外出。

  每逢初一十五两回朝会,下了朝也不多耽搁,若有人与之寒暄,便停下攀谈几句,再无其他。

  偶见燕王殿下沁凉的眸光落在她身上,便远远地见了礼,转身自去了。

  祁连琮自是知晓他因何倏然态度急转,一瞬冷淡下来。

  他心里恼恨连江楚果真于他全然不信任。

  连寒山之死结案已久,凶犯是连寒山曾出征平叛乱的雍州旧部余孽,于狱中畏罪自杀,此事盖棺定论。

  太过顺理成章,反而疑云重重。身处权利纷争漩涡之中,连江楚会疑心到他头上,本在他意料之中,但他气闷得是,连江楚连相问一句也不曾,便直接暗暗将这顶帽子扣在他头上。

  这一日,不欲先示弱的燕王殿下终究端不住了。眼见着连江楚愈发与他形同陌路,他到底按捺不住,若就这么互不理睬地对峙,再这样疏远下去,隔膜只会越来越深,他只得拉下脸来将连江楚堵在半道上。

  青竹极有眼力见儿的铺台阶,唱起了黑脸,“连将军好大的脸面,见了燕王殿下车驾,还不先行避让!”

  此举甚好,祁连琮正要假意斥青竹放肆,却听连江楚淡声道了一声“多有得罪”,教车夫绕道而行了。

  祁连琮忍无可忍,人来人往的官道上,飞身掠进连江楚的马车。

  “你还要同我闹别扭闹到什么时候?”

  他气极,一手握住他手腕,幽邃的墨眸闪动着隐隐两簇怒火。

  连江楚掀了掀眼皮,面无表情道:“燕王殿下此言何意?”

  他一身芒刺,祁连琮强忍着脾气,薄唇抿成坚毅的一字形,“你心知肚明,我同你好生说话呢,别总拗劲儿。”

  狭小的车厢里一阵沉默。

  他垂眸不语,神色淡漠,祁连琮暗自运了两口气,冷声道:“连寒山之死于我确是大有裨益,我亦暗中筹划削他势力,甚至是刺杀,但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贸然行事,况其间横亘了一个你。”

  “你敢发誓与你无关?”连江楚抬眸看他,话一出口又觉幼稚。

  祁连琮咬牙,一字一顿道:“与我无关!”

  几片雪花从冷风卷起的帷帘里钻进来,落在他发间,他眉心蹙成川字,狭长的凤眸凌然而夹杂着淡淡的委屈。

  连江楚抿了抿唇,“你母妃是我义父害死的?”

  外头车夫勒了下缰绳,马车颠簸了一下,身形稳如山的男人倏地就着这股力同面前的人贴近了几分,浑然不似作伪。

  “我既说了与我无关,我母妃为谁所害同此事都无半分牵扯。”祁连琮望进他黑嗔嗔的眸里,“你就这么信任严和?”

  连江楚眸光露出两分怪异来,“不信严和,难道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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